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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些在“发神经的时代”里痛苦挣扎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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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 在这个世界上,人总是被迫做一些有违自己内心的事情。强大的、具有摧毁性的外界的存在使人必须忍辱负重。这是一种“受虐”,区别在于,有些人是需要受虐才能获得心理上的生存,而有些人受虐则是一种无奈。但不管怎样,有两种情况:一是受虐而使自己的受虐现状、他人的施虐行为获得自己的心理上的合理性论证,二是受虐时仍坚守自己的自我结构不被破坏。前者非常容易使人从受虐转为施虐;而后者对外界则没有多大破坏性,它因被否定而导致的自我价值的论证多以升华的形式体现出来,因为它与前者相比,并没有将外界对自己的否定内化成自己的自我否定。 这个个案再一次揭示人的心理上的生存是何等的重要,而这种重要性,不仅仅是心理问题,而且是哲学问题。换言之,许多心理问题往往是哲学问题通过社会的包装在人们心理上的折射。患者所置身的环境充满了虐待的气息,这也是人类社会存在的不正常的“常态”。“我是一位憨厚老实的男老师,很多事都是逆来顺受。别人批评我,藐视我,我都是傻乎乎地一笑了之”的话透着无奈和悲怆。这是一种“人格面具”。患者所表现出来的这种人格乃是一种与其自我无关的被指定的社会角色。这种“笑对人生”、“笑对世界”的处事风格似乎令人欣赏,社会也在鼓吹这样的一种美德。但这是违反心理真实的。 正如我们一再强调的:存在者的最强烈的驱力便是显现、确认其存在。而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存在者,尤需赋予其存在以合理性,否则由于外界的威胁,在心理上他就很难生存。这种心理上的合理性就是“价值”。如果人对自己存在价值的确认遭到压抑和否定,就会出现生命的挫折,破坏一个人的精神结构的健全,并转化成针对外界的破坏冲动。在这个个案里,别人批评和藐视患者实际上就是对他的存在价值的一种贬损和否定,其结果是他的自我认同系统的被瓦解――不管这一点他是否意识到。 由于自我意识与对象意识的分裂,人无法通过与外界的合谐来使自己拥有对付外来威胁的力量,因此人在心理上是脆弱的。被人轻视、贬损,一个人在心理上有时将无法对自我的存在价值进行确认。在这种情况下,维持这种心理生存的力量只有一种,那就是赋予这种轻视和贬损以心理上的合理性。所以患者说:“以前我总认为自己还年轻,要虚心接受别人的批评。”但这是一个幻觉,是一种虚假的安慰。它不是在消除这种贬损带来的心理危机,只是延缓它的爆发而已。果然,当患者发现真相是“别人是看不起你,根本不把你当回事,从来也不在乎你的感受和自尊”时,他“多次想像着干掉这些人”了。为什么?他的反应为什么如此剧烈? 这是因为:一旦他知道真相,所有支撑他忍辱负重的意义都崩溃了。他原本脆弱的心理再也找不到任何支持他忍辱负重的合理性了。而更重要的是,他曾经相信过的东西,无情地反过来嘲讽了他。这种打击是灾难性的,如果说以往是外界对他的贬损和否定的话,那么通过内心里残存的自我力量,他尚可以勉强维护自己心理上的生存。但现在这种巨大的屈辱通过他对外界评判标准的接受,以及外界的媒介已构成了他自身对自身的否定。换言之,外界已经假他的手而否定了他,他的愚蠢、他的没有价值已经违反自我而获得了自己的确认。这使他感到一种巨大的羞辱,心理上处于极度的弱势。 这是一种深深的恐惧――一种再也无法确证自己存在价值的恐惧。心理防御机制在这时候使这种恐惧转化成了对外界的强烈憎恨。因为只有这样的憎恨,才能让他在深深伤害他的外界面前获得心理优势,否则在心理上,他将无法继续生存下去。所以他“突然想起枪,刀……多次想像着干掉这些人,多干掉一个更合算一些……”。这种遭受外界破坏完整的人格结构,导致其在心理上无法生存下去而转化为针对外界的破坏性冲动乃至行为的人隐藏在一个个没有精神分析的光芒照耀的角落之中。他们中有的人随时都可能是一颗爆炸的炸弹,而制造这个炸弹的,正是那些无聊时也要取笑、攻击、暗算他的虐待狂。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一个人哪怕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在他的内心里则已是狂风暴雨。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绝对不会比这个外在的世界更没有意义。具有虐待狂的性格特征的人如果不能尊重这个内心世界的尊严,总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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