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焦虑障碍这一块,相对来看,专业人员还是较少关注,”张明园评价目前的社交焦虑研究现状时说,“在我们国家,社交焦虑障碍是被忽视的一种精神障碍。”
听之任之的大多数
台湾媒体曾报道,台湾患社交焦虑症的年轻人呈上升趋势。10年前,每100人中有1人患社交焦虑症,而现在每10人中就有1人。
同样的趋势出现在中国大陆。“以前来看病的人少,从四十多岁到十多岁点状分布,没法归纳”,而最近十多年的求医者,“年轻,受过良好教育、有各种(发展)机会”,张新凯总结说。
究其原因,年轻人正处于自我职业发展、社会网络建立、寻找配偶结婚等社交需求比较旺盛的时期,而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宅”一族的诞生,因缺乏人际交往而导致社交技能退化,因工作压力过大,对一些应酬场合产生反感,这些都可能导致社交焦虑。
社交焦虑是对其他人的排斥,实质上也是自己对自己的排斥。“当社交中稍有不完美,一种强烈的自我否定、贬低、谴责感油然而生。”心理学家李子勋如此分析。
“敏感、完美主义倾向、看重自己的努力、比较聪明”,张新凯深感这一部分年轻人受制于社交焦虑的可惜,“他们就像鞋子里有粒沙子。把它拿掉后,他们就能健步如飞。”
除了年轻人群的增长,北京安定医院临床心理科主治医师韩海英则注意到另一个新情况,“一些人的社交焦虑,并不是出现在青少年或者年轻时,而往往出现在升职之后。他们有了更多与社会权威人士交往的机会,压力也增加,多方面因素导致恐惧增加。”
尽管来看病的人多了,但让张新凯和韩海英忧虑的是,愿意且能够接受心理咨询的人仍然是少数。
识别社交焦虑障碍的难度,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患者自身。“其他类型的焦虑障碍,身体上有反应,睡觉不好、注意力不集中、消化不良⋯⋯(他们)都是看病次数增加的,只有社交焦虑,比一般人看病次数少。”张明园说。原因很简单,在这群希望消失在人群之中的人看来,就连医生也是令他们害怕的陌生人。
对那些严重社交焦虑障碍患者来说,从发现问题到主动求医,可能需要10年之久。“前5年时间自己抗争,花3年时间在网上搜索,再花1年时间寻找民间办法,半年时间找 心理咨询师、中医、神经内科医生,最后才找到精神科医生。”张新凯说。
对于更大多数只有些微症状的普通人,正处于听之任之或自己抗争的阶段,一般不会走进心理门诊或精神病院。而社交焦虑障碍的一大特点正是,平均病程20年左右,除了因年纪增长社交需求减少、或是进行有效自我心理建设之外,大多不会自行缓解。
这一部分人群究竟有多少?张新凯教授按照自己的推算,为《中国新闻周刊》记者画了一张金字塔图。假定塔尖是符合精神疾患诊断标准、需要进行治疗的1亿人,塔底是基本健康、可以自我心理调适的8亿人,那么,在精神亚健康的中间地带,还有至少3亿人以上。他推测说,以每10人中有1人的标准,至少还有3000万社交焦虑障碍者值得关注。
如果综合其他焦虑障碍,我国焦虑障碍的患病人数则无法计数。然而,我国的临床心理学家、精神疾病社会工作者和职业治疗师等仍然缺乏,以重精神病患者为主的传统精神卫生服务体系,也没有足够的资源配备来为社交焦虑这些相对较轻心理问题的患者、儿童或老年人提供服务。
为此,张新凯说:“如果从全民心理健康促进的角度来看社交焦虑障碍的研究与防治,那么,它的贡献将难以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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